关于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珍贵纪念

沈世豪

偶尔整理旧物,突然发现了一张极为珍贵的照片和周明先生给我的一封信。照片上的人物,可谓群星荟萃。前排左起为:陈景润、徐迟、秦牧;后排左起为黄宗英、王南宁、周明。前排的三位著名人物,皆已作古。此照片成为绝品矣!

端详照片上的人们,个个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微笑。 

 

据向我提供这张照片的周明先生介绍,这是1978年,徐迟去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采访陈景润,撰写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留下的珍贵纪念。具体日期已经记不清了。文坛上的群星和数学界的奇人、大师相聚一堂,何等的难得,何等的珍奇!

我曾于1997年春,应厦门大学出版社的邀请,撰写长篇人物传记《陈景润》,到北京中国科学院数学所采访。其时,陈景润已经去世一年多了。我在采访陈景润的夫人由昆和他的领导、同事的过程
中,也得知徐迟在那里采访的不少趣事。

徐迟当时去采写陈景润,用了约一个星期时间。他是个才气横溢浪漫气息浓郁的诗人,极富想像力;并且在报告文学的创作中,始终认为某些细节可以虚构。对此,遭到文坛上许多人的激烈反对,我也不敢苟同。但他毕竟是大家、高手,瑕不掩瑜,他创作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还是轰动了文坛,且催生了新时期报告文学创作波澜壮阔的滚滚春潮。 

对徐迟首发在《人民文学》上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,文坛上早有定论:大局精彩至极,细节颇有失真。

后来,《人民日报》转载时,徐迟作了删节。由昆告诉我,陈景润当时看到写他的这篇报告文学,先是孩子似的笑了。后来,掩卷一想,不禁担心起来。因为,文中情趣横生的细节,有的是别人的:如走路时撞到树上,不是他,是所里的另一个人,他也没有说:树怎么撞到了我。最让他哭笑不得的一个细节是:陈景润到商店里买东西,少找了他二角钱,他居然花了五角钱的车费,去把它找了回来。陈景润是数学大师级的人物,怎么会连这一点数学常识都算不清楚呢?

此细节是徐迟按照自己的想像杜撰的。陈景润十分敬重徐迟,对此,他只能和由昆及同事们诉说心中的困惑,当然不会公开发表声明进行更正或申辩。 

徐迟是声震文坛的大家,他采访陈景润只用了一周时间,而且常到周明那里喝酒、谈天。我是后辈,为了给读者提供一个真实、动人且富有个性的陈景润,在责任编辑王依民的陪同下,我们老老实实地沿着陈景润一生走过的主要地方寻访,从陈景润的故乡福州近郊的胪雷村走起,整整花了近三个月。终于写成了长篇人物传记《陈景润》。连续印了三版,发行60000册,受到读者的欢迎。现在,此书已被列入全国中学生100部课外阅读必读作品之一。我在人物的定位上改动了徐迟的一个字。

在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中,陈景润的人物定位是:数学上的巨人,其他方面都是傻子。我的定位是:数学上的巨人,其他方面都是孩子。 

注:周明,著名作家。原为《人民文学》副主编,后调往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任副馆长。

转自《厦门日报》